10月26日,從北京傳來喜訊:第十五次李四光地質科學獎頒獎,貴州省地礦局總工程師周琦喜獲“李四光地質科學獎野外獎”,成為貴州省首位李四光地質科學獎獲得者。10月30日,記者采訪了獲此殊榮的周琦。
改變格局,摘下中國“貧錳”帽子
數十年來,54歲的周琦只做了一件事——找錳礦。長期的野外工作,導致這位總工程師的皮膚染上了茶色。
長久以來,錳礦是南半球的特產,我國曾長期戴著“貧錳”的帽子。
如今,“貧錳”的標簽正在被一點點撕下,而周琦正是其中重要的貢獻者之一。
他率隊先后發現了4個世界級超大型錳礦床和1個特大型富錳礦床,這些超大型錳礦床數約占全球總數的1/3,改變了世界超大型錳礦床主要分布在南半球的格局。
“錳礦是國家十分緊缺的戰略礦產資源之一,找到更多錳礦是我們地質人的使命。”周琦經常將這句話掛在嘴邊。
誤打誤撞,開啟40年尋礦之旅
1978年,14歲的周琦以全縣總分第一的成績從石阡縣考入原地質部昆明地質學校,入讀地質調查及找礦專業。
“入校前,我其實不太清楚這個專業是干什么的,真正學了以后,才漸漸喜歡。”周琦回憶道。
畢業后,在業內資深前輩的引領下,周琦開始接觸到了錳礦。

周琦(左一)在野外現場教學
“作為國家重要的戰略緊缺資源,錳是特種鋼不可或缺的合金元素;在新能源汽車電池中,三元錳系電池是主流發展方向……”說起錳的應用,周琦滔滔不絕。
“由于自產錳礦不能滿足國內需求,我國每年需大量從國外進口。2015年,我國錳礦對外依存度高達69%,高于同期石油、天然氣。”周琦說。
從入行時起,周琦便下定決心,一定要為國家找到更多的錳礦,改變依賴進口的現狀。
或許是因為兒時的玩伴——數不盡的群山,一直留在心間。與周琦的交流中,記者發現,無論在深山里待多久,他從未覺得苦。“無論寒暑,做項目八九個月窩在山坳里是常有的事兒,扛著設備和樣品滿山跑。有時一天下來,肩上和后背上的皮膚都被曬脫皮了,但也不覺得痛。反而是隔上幾天不進山,心里就憋得慌。”周琦說。
就這樣,從17歲開始,周琦一直堅持到了今天。
回爐深造,探究找礦失利原因
20世紀90年代初,地礦行業發展陷入低谷。周琦當時所在的單位甚至連工資都發不全,同事紛紛另謀出路。改行、調職、下海成了那時很多人的選擇,可周琦愣是咬著牙留了下來。
其實他也很難。彼時他剛結婚,生活負擔很重。“那時候我就想著,國家的發展是離不開地質工作的,以后慢慢會好起來的。”周琦的預感沒錯。沒過幾年礦業轉暖,地質行業開始復蘇。就在那時,周琦承接了一項原國土資源部下達的關于黔東地區錳礦資源調查評價的重要項目。
可項目進行得并不順利。以前,技術人員通常在初步預測某地可能蘊藏有錳礦后,便會對目標區域進行打孔,以驗證是否有礦。2000年2月,第一個鉆孔完成,結果無礦;2000年4月,第二個鉆孔完成,依舊無礦。“接連的失敗對我來說,是個沉重的打擊。為什么我沒找到礦呢,思來想去,我覺得這是因為缺乏相關的專業知識。”周琦說。
一次次打擊堅定了周琦要繼續深造的決心,接著他開始了考研準備。很快,他考入中國地質大學(武漢)攻讀碩士學位,畢業后又在該校繼續攻讀古生物與地層學博士學位。
大膽求索,提出成礦新理論
“后來我才知道,傳統找礦方法是導致當時失敗的主要原因。”周琦在求學中漸漸找到了問題癥結。
“當時在地表露頭的錳礦已經被開采得差不多了,只能將目標鎖定在完全掩埋于地下的全隱伏礦,也就是‘盲礦’。限于當時的技術條件,傳統的老方法是由淺入深,即從露頭的礦體順藤摸瓜,大致推測一個方向,再打孔檢驗是否有礦。”周琦說,這種方法不適用于找“盲礦”。
周琦決心創建一套適合于我國的錳礦成礦理論和找礦方法。
外出勘查時,周琦總能看到,錳礦體中含有瀝青等奇異的地質現象。
“瀝青是怎么跑到礦里來的呢?”為了弄明白這件事,每到節假日,周琦就會坐在公路邊或者坑道中觀察錳礦,甚至會用素描將它們的形態畫下來。看到他如此癡迷,很多人都覺得很奇怪,“這個問題就是那樣,有什么可想的?”
可周琦偏偏抓住了這一點。他翻遍相關文獻,請教業內專家、教授,上下求索,卻一直未能找到答案,直到2005年9月。
當時還在讀博的周琦參加了全國第三次沉積學大會。“當聽到臺上學者講到現代海底天然氣滲漏形成甲烷礁時,我發現其沉積構造、化學特征等和6億多年前的錳礦何其相似!”周琦說。
于是沿著這一思路,他于2008年在其博士畢業論文中給出了一種全新的錳礦成礦理論——古天然氣滲漏沉積成錳理論。
周琦提出,形成錳礦的物質主要來自于地幔。錳和烴類氣體、流體融合在一起從地幔涌上來,在裂谷盆地、斷陷盆地等中心區域沉積成礦。這也揭開了錳礦中含有瀝青的謎底——瀝青是古天然氣滲漏沉積成錳過程中的伴生產物。
經過十年的打磨,如今的周琦和團隊終于建立起一套較為完善的錳礦成礦新理論,并依據此理論創建了一個獨特的錳礦找礦方法。礦床學界的陳毓川、翟裕生、侯增謙和毛景文等院士都對此給予了充分肯定。
碩果累累,一片向好“錳產業”
“地質找礦這項調查研究工作帶有很強的探索性,沒有強大的理論支撐,無異于盲人摸象。”為了扭轉這一局面,周琦反復琢磨前輩們留下的資料,利用古天然氣滲漏沉積型錳礦床成礦理論建立的錳礦找礦模型這一方法,周琦及其率領的團隊把找尋錳礦的特征從3項增加到8項,研究步步深入,多項技術難題被攻克,深部錳礦找礦成果一發不可收拾。在理論的指導下,貴州省地礦局103地質隊進行了由表及里、由淺入深的技術調整,將《貴州省銅仁-松桃地區南華紀錳礦成礦條件與預測》、《古天然氣與錳礦成礦-以黔東地區南華紀“大塘坡式”錳礦為例》兩項科研成果運用到地質找礦中,為地質找礦撥開云霧。
通過在貴州銅仁松桃錳礦國家整裝勘查區實踐檢驗,新發現以世界第五、亞洲第一的貴州松桃普覺隱伏超大型錳礦床為代表的4個世界級超大型錳礦床,新發現超大型錳礦床數占全球超大型錳礦床總數的約1/3,新增錳礦石資源量達6.17億噸,超過了2011年全國保有資源量的總和(5.48億噸),經濟價值巨大,維護了國家經濟安全,實現了我國錳礦這一戰略緊缺礦產地質找礦有史以來的最大突破,成為國務院找礦突破戰略行動綱要(國辦發﹝2011﹞57號)頒布實施以來,全國代表性的找礦重大突破成果之一。
目前,黔東地區已是國內惟一的世界級錳礦資源富集區,成為國家最重要的錳礦資源基地和戰略供應核心區。